“不能吧？”
另一个人说：“光天化日的，他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的呀？”
卖蔬菜的又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小孩儿可值钱了，人贩子也多，那人贩子都是些丧心病狂的东西，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别说青天白日了，就是在省城又怎么样？小孩儿多值钱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邹爸一开始，还真没存这心思。
谁知一听卖蔬菜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对啊，我为啥不把这小孩儿卖了呢？自己出来这么久，也认识几个专门卖小孩儿的朋友。我为什么不把这小孩儿卖给他们，让他们卖出去，我自己赚点本钱就好了。
顿时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牵起小孩儿走了另外一条路，他也走上了人生的不归路。
从此他经常假扮游方道士，在割除乡村转悠给人算命啊送财神什么的，实际上是踩点儿，看看什么地方有孩子，什么地方的大人又经常不在，什么地方好下手不容易被发现。
那段时间，他靠拐卖孩子赚了不少黑心钱。
他还摸索出一条拐孩子圣经。
比如有一回，他独自一人开个摩托车去乡下。
那个乡村他早摸熟悉了的，平时小孩儿放学都会经过那条路，有个别小孩回家晚上，基本到了五点多，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那时候也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他就把摩托车停在一个公路的拐角处，那儿没有人家住，又有一片竹林遮挡，这时候有哪个小倒霉蛋儿经过，他一伸手就能把她捞上摩托车带走。
别说，还真来了个小女孩儿。
干干瘦瘦的，一看就是读书成绩不行，被老师留下擦黑板打扫卫生晚了的那种。
等小女孩儿经过他时，他刚要伸手一捞，就听见拐角的另一边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越走越近，在谈什么买电视的事。
他只好收回手，让那小女孩走了。
要是没有两人，自己一准儿得手了。之前他也用同样的方法，拐了好几个小孩儿，其中一个，就是回二爷的儿子。
那天回二爷家出了大事，没顾得上去接孩子。
谁知就那么一天，孩子就被人拐走了。
回二爷是什么人呐！
很快就找到始作俑者，用虫术逼迫邹爸，问他把孩子卖哪儿去了。奈何邹爸只负责拐，他把孩子拐给真正的人贩子，自己只收一笔钱，让他们去卖高价。
回二爷又叫邹爸带他去找那个人贩子，邹爸哪儿肯啊。
这是个什么行当，怎么能带找孩子的大人去，那不全都曝光了吗？搞不好统统掉脑袋，自己还要被正义与黑暗两头追杀。
回二爷当时就打断了他一条腿，还在他身上种了一种咬心虫。
这虫发作起来，心脏跟一千只蚂蚁在咬一样。
他没办法，只好把那人的住址给回二爷，自己趁回二爷不注意才逃回老家。
谁知道，回二爷去了，还真制服人贩子问出自己孩子的下落。
原来，那人贩子原本打算把孩子卖到山西的黑煤矿去挖煤，奈何人家嫌这孩子太小了，干不了多少活儿还得吃饭不要。
就把孩子卖给了一个犯罪团伙。
他们把孩子的手脚打断，舌头剪了变成哑巴，穿上破衣服丢在沿海城市要钱，每天要回去的钱少了，就会没饭吃还会被毒打一顿。
回二爷找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
带回去没几天就死了。
回二爷的心那叫一个痛啊，自己孩子从小就是掌上明珠，不出意外他是回家的小少爷，未来虫门的继承人，却因为邹大友那个杀千刀的，丢了一条命。
所以他凭着自己留在邹大友身上的虫，找到他们家门口来了。
当时回二爷不仅要邹大友残疾，还要他儿子邹开的命给他自己的儿子偿命，却不知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要在这村子住下来，一住就住了二十年。
在场人一听，都震惊了。
邹开听完更被劈的外焦里嫩，看向门边站的老头：“爸爸！你怎么能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老头也满眼泪花不住摇头，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现在你知道了吧？”
他妈对邹开说：“回二爷在我们村住下，说是来守祠堂的。我们给他送吃的喝的都是自愿的，你要知道，这些小东西根本抵不了你爸犯下的罪！你说没看到过回二爷对村民下手，那是因为二十年前，他只对你爸下过一回手。当时就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杀鸡给猴儿看，谁敢对他不尊敬啊？”
邹开一下倒在地上，爸爸一直干不了活，阴雨天经常受身体的折磨，妈妈因此担起来全家重担，自己一辈子没出息。
原来，都是自己爸爸惹的祸。
一屋子人顿时寂寂无声。
“老人家，”
过了好一会儿，谢林才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啊对了，不是关于你们隐私的。”
谢林怕老太太以为自己对他们家的犯罪历史感兴趣，怕老太太会先入为主拒绝，忙加上一句：“是关于孙氏祠堂的。”
“祠堂？”
老太太本来在掸围裙上的灰，一听停下来：“你问吧！别的我不知道，那祠堂年纪比我们还打，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太好了。
谢林心里大喜过望，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个祠堂一直以来都有守祠人？一直都不让进去吗？还是在回二爷来了以后？”
老太太一听，沉思回忆起来。
一会儿她抬起头：“你别说，还真没有。”
“怎么的？”
谢林一听有料，赶忙叫老人家说下去。
老太太说：“我们小时候，大榕树下面那地儿就有个祠堂了，听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祠堂就存在了，估计年代更久远吧。祠堂一直姓孙，安放他们孙家人的牌位，连小乱世时，孙家因为有钱将祠堂保存的好好的，没被拆掉。”
“在回二爷来之前，那祠堂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
“谁想进去都可以进去，但也没人敢进去。”
“为什么呀？”
孟冬是个小好奇，经不得老太太说话语速慢，赶忙追问。
“因为闹鬼，”
老太太说出一个经典理由：“好几个人进去，出来时都吓疯了的，一辈子没好起来。你们进来时看到榕树下的小卖店没？他们家的奶奶，年轻时不知怎么进去过一回，出来后就疯了，不论春冬四季，都披着一身大棉袄在村里乱窜。”
“所以，即使祠堂中门大开，平时也没人敢进去。”
“每个人都告诉自家的小孩儿，哪儿都可以去玩儿，但祠堂不能去。但依旧有那么几个调皮的，每过几年都会出事，祠堂成了村里人的梦魇。”
老太太说到这儿一脸奇怪：“你说孙家那么大的家业那么有钱，怎么连自家老祖宗的祠堂也不派人看着呢？”
“后来回二爷来了，自称是守祠堂的。”
“他以来就关了祠堂门，谁都不让靠近。在我们看来这是好事儿，有他守在祠堂门口，就不怕谁家的孩子不经事，一不小心闯进去把小命儿丢了。”
在村民们看来，回二爷守祠倒是好事。
因为他在祠堂门口守着，避免了多少悲剧。
谢林却把握到一个重点：这祠堂原本一直没有守祠人，追到老太太他们爷爷那一代，祠堂也没守祠人，孙先生请自己来时也没说这件事，说明他们根本不需要守祠人，很明显回二爷不请自来。
他为什么守着祠堂不让人靠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兴许里边儿有什么东西，他一直想得到却没得到的，否则不会不请自来。
“说完了，”
老太太起身站起来，对谢林说：“几位，你们救了我儿子的命，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谢礼，就留下吃个便饭吧。老头子，跟我做饭去。”
两人转身要走。
“不用了，”
谢林赶忙摆手，说：“老人家，不用麻烦了。不瞒你说我们是来给这祠堂看风水的，谁知到了这儿，回二爷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并不是来蹭饭的。”
谢林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有些人留你也并不是真心留你。
你留下来吃了他一顿饭，搞不好他在背后给你好一顿骂。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打扰别人也的却不好。
邹开一见谢林他们要走，不乐意了：“恩人，不是说好来我们家吃饭的嘛？怎么才坐了一会儿就要走，你们要真走了，让我邹开以后怎么做人，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饭都不让你们吃一顿。”
谢林看了看张山河，又看了看孟祇。
邹开见他们犹豫，又说：“你们不是来给孙祠看风水的吗？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总要找个地方落脚吧？不如在我们家？”
张山河一听，掐了谢林一把。
孟祇也微微点了点头。
谢林只好答应，连说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还要来蹭个饭。
邹开一见谢林同意倒十分高兴，赶忙去左边房间拿东西，说要把前两天买的吃食拿出来招待恩人们。
张山河一见客厅只剩自己人，就对谢林说：“林哥儿，我是想着咱们先在这儿落个脚，那回二爷不是不让咱们进祠堂吗？今天晚上，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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