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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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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潇数着日子，这个月的十五日，很快就逼近了眼前。
周府的一大家子人正聚在一起用饭，周家大少爷忽然开口，对着一旁站着侍候的荷花姨娘说道：“明日十五，我去你房里。”话落，周家大少奶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
周夫人倒是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那感情好啊，争取让我早日抱上大孙子啊！”
荷花笑得羞涩腼腆，咱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斜了一眼周家大少奶奶。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周家大少爷已是面色微醺。
阖家上下的人都在找荷花姨娘说话，奉承的，谄媚的，各色各样……一时对比之下，显得周家大少奶奶这边无比的落寞。
聚餐结束后，周夫人留下了周家大少奶奶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话。
周家大少奶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都已经走干净了。只有周家大少奶奶的奶妈在外面侯着。
见着周家大少奶奶走出了，奶妈立即迎了上去，说道：“奶奶出来了，这晚上露水重，先披上披风，仔细别着凉。”
奶妈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眯着眼睛替周家大少奶奶系上了扣子。周家大少奶奶一动不动的，仿佛像一个没有生机的傀儡。
“奶奶，大少奶奶？”奶妈看着周家大少奶奶一动不动，忍不住又喊了一遍，“大少奶奶，夫人跟您说什么了，怎么这般魂不守舍的？”
“哦？”周家大少奶奶回了神儿之后，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不疼不痒的敲打了我几下。毕竟，前不久她吃的那补品，是我送去的。”
奶妈心疼的说道：“天可怜见的，奶奶心底最是善良了，怎么可能会下毒害她呢？”
“我……”周家大少奶奶红了眼眶，叹了口气，又问道，“大少爷呢？”
奶妈搓了搓自己枯槁的手，说道：“大、大少爷……今夜去荷花姨娘那里了。”
“哼，”大少奶奶忽然变了脸色，冷硬的说道，“明日去就罢了，今日还去，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小点声儿，我的奶奶，这还是在外面呢！”奶妈急了，不顾尊卑就去阻止，“奶奶如今事事儿都要小心，千万别被人给抓住话柄了。”
周家大少奶奶闭眼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在小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
十五日到了，周家大少奶奶一个人在屋子偷偷哭泣，奶妈瞧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晨起时，荷花姨娘端着架子来到大少奶奶的房里请安，言语间透露着一股自得。
请安结束之后，荷花姨娘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只剩下大少奶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啜泣。
奶妈看了，内心无比痛苦，说道：“奶奶别哭。如今，咱们在这周府已经是四面楚歌，奶奶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啊！”
“要是、要是没有她就好了。”周家大少奶奶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要是没有她，我……我跟大少爷就像是从前那样……她为什么要出现呢……”
“是啊……要是没有她……”奶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姜子潇顿时恍然大悟，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奶妈时就觉得眼熟，如今倒是想起来了。这个奶妈，不是他之前见到的，被赶出周府的那个婆子吗？
难不成，是她害死了荷花姨娘？荷花姨娘没有被做成药引？
姜子潇一头雾水，静待着今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在姜子潇所看不见的地方，周大少爷和老道长低声密谋着。
“周公子，今日亥时，我会施咒作法，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取了她的心头血。”老道长再三叮嘱，生怕周大少爷狠不下心来，说道，“切记，这法术一施，就不可能终止，一定会产生反噬。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现在就下定决心。”
周家大少爷点了点头，说道：“你安心，我一定会……”
是夜，荷花姨娘坐在梳妆台面前，仔细的梳妆打扮。
房间里静悄悄的，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荷花姨娘喊了一声道：“静云，静云进来。”半晌之后，无人应答。
荷花姨娘心里有些突突的跳着，声音颤抖的又喊了一声：“静云，静云！茗香！如意！有人在吗？”
回答荷花姨娘的，只有一片死寂。
荷花姨娘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屋子，甚至还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个踉跄。
院子外面一片漆黑，连个粗使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荷花姨娘捂着胸口，防止自己被突然出现的情况吓晕过去。
“荷花，你出来了！”
院子正中间的一个人突然开口说话，唬了荷花姨娘一跳。
荷花姨娘定睛一看，才发现院子里面站了一个人，可是由于太黑，一时竟没被察觉。
“大少爷，你怎么忽然就来了？也没人跟我说一声，唬了我一跳……”荷花姨娘娇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大少爷脸色有异，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奴才们都去哪里了，真的是越来越无礼了……”
“是我把她们都调走的。”周家大少爷扬了扬嘴角，语气诡异的说道，“她们要是在这里，就太碍事了，不是么？”
荷花姨娘脸上尽显迷茫之色，只能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我去给大少爷倒杯水喝吧。”
荷花姨娘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转身就想要回屋。
周家大少爷忽然伸手按住了荷花姨娘的肩膀，逼迫得荷花姨娘不得不转身。
荷花姨娘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家大少爷，战战兢兢的开口问道：“大、大少爷？”
“下辈子，别再给人家做妾了，免得惹人生厌。”周家大少爷轻轻的说完后，另一只没有按住荷花姨娘的手慢慢的抬起来。白光一闪，荷花姨娘看清了周家大少爷手里攥的物什——一把银光粼粼的匕首。
荷花姨娘凭借着直觉下意识的挣脱了周大少爷的禁锢。
“大、大少爷……”荷花姨娘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论如何是比不上身体强健的男子。没等躲避几下，就又被抓住了。
“永别了。”周家大少爷眼神平和的喃喃道，说完之后，目光忽然变得凶狠，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凌厉起来。
“大少爷，大少爷……我做什么了，为什么……”荷花姨娘力不从心的躲避着。从最开始不停的问“为什么”，到最后的“别杀我”。只可惜，没过多久，周家大少爷手里的匕首一下子插进了荷花姨娘的胸口，一时间血流不止。
见着荷花姨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周大少爷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整颗心脏剜了出来。
天空乌云密布，遮住了孱弱的月光，以及满天繁星，也遮住了这一院的阴谋诡计。
周大少奶奶的奶妈自从白日里就开始神神道道的。
姜子潇没干分心，生怕在一不留神之间，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事情。
晚饭过后，奶妈就开始鬼鬼祟祟的。戌时左右，奶妈招呼不打一声的就走了。姜子潇一路尾随。
月黑风高，夜色四合。
大少奶奶的奶妈一路走到荷院，却瞧见荷院大门紧闭。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也没主意，看着大门关了，心里也没了方向，悻悻的离开了。
姜子潇狐疑，心里道：“难不成，不是个奶妈杀的荷花？”
奶妈慢慢吞吞的往回走，沿着走到了后花园附近，鬼神使差的进去了。
周府的后花园里最美的一处景致就是冷水泉。那泉水是从外面引来的活水，哪怕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夏季，泉水也如冰块儿般寒冷。
奶妈老眼昏花，瞧见那泉水的栏杆旁边倚着一个人，而后定睛一瞧，发现了那孤零零站着的可不就是荷花姨娘。
奶妈也算是恶从胆边生，竟然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狠狠地退了荷花姨娘一把。没成想，这一推之后，荷花姨娘像是毫无防备，竟跌进了泉水里。
这冷水泉足够有两米深，不会水的跌进去，若是没有人即使救助，必死无疑。
奶妈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顿时惊慌失措，摇摇晃晃的跑了。
姜子潇两边一看，最后顾不得逃走的奶妈，一个人跑去冷水泉看。
冷水泉由于美观，附近也没有装围栏一类的防护东西，不过就是几块杂七碎八的大石头，随意的摆在周围。
奶妈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但是姜子潇却看的真切。荷花姨娘本来是靠在石块儿上，却被奶妈一推就跌尽了冷水泉。
姜子潇觉得匪夷所思，即使再不注意，起码会发出惊呼和求救。可是，荷花姨娘掉进去了这么久，却依旧鸦雀无声。
一阵风吹过，吹开了遮住了月亮的一朵云彩。借着月光，姜子潇瞧见了冷泉水的模样。
姜子潇小小的惊呼一声，看到了大片的血迹在湖面上散开。荷花姨娘的尸身慢慢浮上水面。
姜子潇不由得推后了半步，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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