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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胜小说网 > 覆地策 > 第25章 夜值
 
  傍晚,楚澜在院中打完了一套五禽术后,坐在浴桶里给自己来了个冷水浴。
  “步入炼体境,体魄比之前好了一大截,起码以前泡在冷水、绕着府城跑一圈、练习五禽术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楚澜坐在浴桶里,略显得意道:“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感觉自己能‘拳打云松院,脚踢八大家’。”
  “只是···想做到‘拳打脚踢’谈何容易。”楚澜轻轻一叹:“炼体境的核心是‘力’,在炼体境上要不断地突破自己的极限还要锤炼自己的体魄,为凝胎境打好基础。袁师说过,凝胎的核心是自己的体魄,体魄和力筑成源胎,源胎是以人为核心,就像是一块璞玉继续雕琢,成就敕身!”
  “不过在到达炼体境后,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是长期废脉的留下的后遗症吗?”楚澜思忖,不过想了想,自己的理想不在于此,而在于成为扶孤三十岁的“阁老”。
  “不想了!晚上要夜值。”
  治安司晚上夜值,从晚上宵禁到第二天辰时第一通开城鼓。
  楚澜赤身裸体地从浴桶里起身,拿起旁边的毛巾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治安司的差服,穿上圆领窄袖黑色襕袍,腰上束着皮质的蹀躞带。
  蹀躞带来源于胡族,上面有着许多环扣,便于携带刀、剑、弓和箭袋等物品。
  检查身上的装束无恙后,来到铜镜前将自己的长发束好,裹上发网,戴上内撑头发的巾子,系好幞巾,再带上皮笠帽,将长刀挂在蹀躞带的环扣上。
  楚澜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对着镜子行了个叉手礼。不得不说,楚澜穿上这身治安司服饰后,显得英气十足。
  穿戴整齐后,楚澜打开房门,恰好小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为他收衣服。
  炼体的这几天,楚澜的饭量剧增,如同一头老餮般,每顿把所有的菜全吃完。可即便是这样,半夜还是饿了,深更半夜起床叫醒小荷让她下面给自己吃。
  弄得这个姐姐早上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来,见到自己粉拳就往自己胸口锤。
  在院中给楚澜收衣服的小荷听到房门打开,回过头,见到楚澜穿着一身黑色武服从房间里出来时让小荷的美眸一直在楚澜身上,不曾移开。
  楚澜不算俊美,只能算清秀,一双眼睛带着坚毅,腰上挎着长刀,一改往日儒衫病秧子的形象,穿上黑色治安司差服英武不凡。
  小荷的一双美眸在楚澜身上不曾离开,楚澜在小荷面前挥了挥手,说道:“小荷姐姐,今晚我要去夜值,不回来了!”
  “啊?哦!什么?真的!”
  小荷回过神,听到楚澜的话,眼睛一亮,挥舞着自己的小粉拳:“那少爷您要注意安全啊,明天我做好早膳等你回来哦!”
  看着小荷眼睛上的两个黑眼圈,楚澜知道这几天可把她折腾坏了。
  “哦!”似是想到什么,小荷转过身来跟楚澜说道:“少爷,你衣柜里面的袍子已经浆洗得发白了,需要我去布行扯布做一件吗?”
  楚澜听完后,摆摆手道:“衣服还没破就先穿着先,我又不找媳妇先,穿这么好看干嘛?”
  说完便向着后院走去。
  小荷看着怀中抱着的衣服,已经浆洗得发白了。
  虽然楚澜是府主之子,但他的性格却非常平和,更喜欢安逸质朴的生活。对吃穿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就行。
  这便是楚澜和那群世家贵胄自己不同的区别。
  ······
  楚澜来到后院,这里放置着杂物和许多草药,在后门旁边种植着一棵红杏树,一根粗壮红杏树枝延伸到外面的街道上。
  翻过后院的一人半墙,重重地落在地上,将青石地板砸开一条细微的裂缝。
  “炼体境和法脉境异曲同工,力的收握很难及时掌控,下次问问袁师如何收放自如,不然踏坏了地砖就不好了。”楚澜看着地上裂缝喃喃道。
  “楚澜大哥,为什么不从门走出来?”
  一个带着破皮帽子的瘦小身影在后门看着楚澜从旁边的院墙跳下来,满脸疑惑。
  为什么不走门要翻墙?
  楚澜道:“我进入炼体境了,发现自己的力度还是不能收放自如啊!”
  “哦。”小福子点头道。
  那跟你翻墙不走门有关系吗?
  只不过小福子没说出来,两人出到护龙大街上,寻了一处在路边的小面摊。
  小面摊有三张桌子,一个佝偻的老人见到楚澜穿着治安司的差服,诚惶诚恐地上来询问:“不知大人”
  一些老者经历过泰平年间,见到穿着官服的人都会非常紧张。
  在桌子上的食客大部分也是中年人,见到楚澜穿着差服也是有点拘谨。
  “两碗面,多加肉多加蛋!”说完,从怀里拿出五枚铜板。很快,两碗面就端了上来,楚澜见都坐满了,便找了个屋檐蹲着吃。
  两个人蹲在旁边的屋檐下,一边闻着旁边不远处飘来的油炸河鱼和烤肉的香味,一边吃面。
  小福子蹲在楚澜旁边大口吃面,道:“楚澜大哥,现在有很多稚童都能认几百多个字了。李先生对他们要求很苛刻呢!每天晚上等他们能背出书了才肯放学,才能吃饭,背不出来还要被打手板,有好几个稚童被打的手心都肿了。婶子们和叔爷们看着心疼,但他们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只看着不插手。”
  楚澜点头认可:“是应如此。李先生是秀才,见皇上和大官。能在朝堂中做官的都不是简单人。”
  “最近一段时间宵禁变严了,以前谷叔晚上会偷偷地找黑街里的婶子耍,结果有一天晚上抓住被训了一顿赶了回来。”
  楚澜知道小福子口中说的谷叔。杨谷是军属大院的一个府兵,出征时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解围圣安城时突遭荆王的战车阵,被一个老兵护在身下。在一群死人堆里把他给拖了出来,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也缺了条腿。
  “钦差来了,调查何仲忽!”楚澜说道。
  “调查何大人?”小福子说道:“何大人肯定是冤枉的,他对我们那么好,平时还布施、接济我们,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反正我不信。何姐姐经常带好吃的给我们吃呢,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是呢?”
  何仲忽有个独女,叫何雅洁,跟楚澜同年。平日她都在圣安城里,楚澜也只见过她几面。
  “这个世上人心最为难测,那时候我也不相信何大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证据确凿,何大人确实带走了那五十万紫金。”楚澜说道。
  他们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吃完面后,楚澜买了一些糕点让小福子给军属大院里的老人带去,顺手买了点小烤鱼,前往治安司点卯。
  治安司约有五百捕快,分别由八个捕头,四个总捕头管理。每天晚上都会有两个总捕头在治安司内的公廨值夜。
  楚澜的上级,恰好是老熟人朱长治,要证明你爹是你爹的老朱。
  朱长治坐在茶案上泡着茶,见到楚澜进来,说道:“治安司主要的职责是维持府城秩序,必要时协助府衙办案。”
  “不过你的身份在我这里并不好使!”朱长治提醒道:“不要以为你是府主的儿子就有特权,治安司的风格你是知道的,不受身份的约束,即便你是皇子,照拿不误!明白了吗?”
  楚澜点头:“明白!”
  朱长治在曾在河西郡是永业元年府兵,被募兵制冲下来后,便留在治安司当捕头。
  喝过塞外充满黄沙的烈酒,也见过胡族骑军经过时的漫天沙尘。
  点卯后,离出值还有一段时间,楚澜和几个捕快一起聊天,增进彼此了解。
  一个长相阴柔的中年人,“哟!这不就是朱头说的要来新人吗?啧啧啧,怎么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啊!”
  “哈哈哈!”
  楚澜讪笑道:“诸位,我姓楚,名澜。今天刚来治安司望诸位同僚好生照看一番!”
  之所以用自己的真名,是因为府城这么大,大家根本不会想到他是府主的儿子。
  说完,楚澜从怀中拿出一个用纸包好的烤鱼:“初来乍到,走过来时给大家带了点零嘴。”
  “哟!这不是小烤鱼吗?”平谦眼睛一亮:“那里的小烤鱼我经常光顾,味道鲜美且量多,白天散值回家的时候带一份,买点烧酒叫上三五好友,嘿嘿,那叫一个舒畅!”
  “哎呀,乘了小兄弟的福了。”
  “好说,好说!”
  “要是有酒就好了,只是现在当值,不得饮酒啊!”一名较年长的捕快遗憾道。
  在他旁边一名背负着弓箭人把油擦在衣服上,露出雪白的牙齿道:“嘿,你张老五真的是想得美,在这里喝酒怕不是会被朱头打死!”
  “哈哈哈!”
  众人边吃边聊,很快就打成一片。
  这些捕快大多从军伍中退下进入治安司,许多都有战场上搏杀的经验。
  在秦川府,都是以入军伍为荣、杀敌为傲、战死无悔为传承。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块,楚澜坐在一旁听着一群老爷们讲哪条黑巷的老娘们被窝里暖、哪个更润、哪个的声音更好听的荤话,很快融入进他们的氛围里。
  朱长治带得捕快共有二十六人,分为三个标队,每队约十个人不等。
  平谦就是小标头之一,算上楚澜,共有七个人。
  楚澜所在的小标队里,有两个从军中退下的府兵。
  一个是小标头平谦,擅长爪法;另外一个是背负弓箭、腰胯箭袋的中年箭手,严榷。
  楚澜注意到严榷右手戴着兽皮手套,在拇指的地方还带着一个扳指的护具。
  这种玉扳指不同于用来把玩的玉质文玩扳指,而是特殊形制的射箭扳指,一般分为筒形和坡形两种,主要是保护拉弓的大拇指,上面有专门勾弦的凹槽。
  严榷在军中可是有名的神箭手,能拉三石左右的大弓,在斥候中可是标头的存在。
  铛—
  一声洪亮的锣声响起,众人快速的向着朱长治所在的公廨集结。
  朱长治一双眼睛如同鹰鸷般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出发!”
  众人无声行进,从治安司出发前往城北。
  治安司距离城北不远,走了一刻钟后。
  咚—咚—咚—
  宵禁的鼓声从四个城门传来,一个更夫在路上猛地敲击手上的铜锣:“宵禁!”
  楚澜恰好和严榷值守在夜北街,两人巡了夜北街一圈,把还未回家的百姓驱散后,整条街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两人便跃上一处视野开阔的楼顶,站在这里,整座府城尽收眼底。
  严榷衣袋里拿出一段生姜,用刀切下一片放在满是茧子的手上递给楚澜,笑道:“晚上值守枯燥,嘴里没点东西说不过去。只是军中喜食大蒜,对处理伤口和瘟疫有很好预防作用。”
  楚澜接过姜片放在嘴里含着,从舌尖上传来一阵辛辣感。
  两人一个是炼体者,一个是武夫,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晚上自然不会困顿。
  只是长夜漫漫,值守在一条寂静的街道确实非常枯燥,嘴里没点东西确实说不过去。
  严榷看着如今漆黑一片的夜北街,感慨道:“在何大人和侯爷还在的时候,夜北街是最繁荣。侯爷正值壮年,可为何又要发动叛乱呢?”
  楚澜见证过夜北街的繁荣,点头:“府主大人、夜北侯和何大人三人并称为‘秦川三杰’。当我听到侯爷勾结胡族欲割裂延州,也不相信。我父亲说夜北侯世代忠良,怎可会勾结胡族割裂延州呢?定然有奸佞作祟,只是没有想到侯爷竟然伏法了。”
  “是啊!世事难料。当年我在延州折冲府听到侯爷勾结胡族的时候,也觉得是冤枉的。只是听到侯爷伏法时,隔壁的吞狼军大营差点闹出哗变,如果不是府主大人即使赶到,吞狼军都尉都带兵入延州城了!”严榷道:“你家住在哪?”
  “破军巷!”
  “看来你是军属子弟,说不定我和你父亲很聊得来呢!”严榷说道。
  啊···这!聊不聊得来不知道,就怕你忍不住会行礼······楚澜心里喃喃道。
  夜晚很漫长,两人聊东聊西,也不显得寂寞,严榷手中的生姜已经没了。
  咚—咚—咚—
  这时,北城门传来第一通开城鼓。
  楚澜站在屋顶,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晨辉如金箔般洒在府城,让它逐渐的苏醒。他面朝着朝阳,金色的晨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看着雄伟壮观的府城,心中不由得豪气冲天,大声道:
  “少年侠气结群雄,忠肝义胆生死同。我欲登峰造时势,封侯拜相再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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