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窗的座位上，凌晨正看着窗外出神…
不远处的运动场上，不知什么原因，一个女人正撕扯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那生物的皮肉交叉着金属质感的手，陷入男人的头发里，用力地抓着。男人扭过身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女人脸上。只一瞬间，金属间摩擦的火花随着男人的动作被飞散开来。
“那就是刚转来我们这里的‘待改造人’？”
“是的”
屋内另一边，两个男生看着凌晨发呆的模样，聊了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叫什么李…晨……，林晨？”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没错，你还记得吗？刚转来的第一天，培训师让她做自我介绍，她也是像这样呆呆的，完全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说话，弄得培训师超尴尬！”
“当然记得！我当时都一个劲地憋着不要笑出声，简直了！培训师当时的表情，那种愣一下，然后呆滞，然后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再提醒她要进行自我介绍，还是该等她回答，那种满脸的茫然和尬笑。”
“哈哈哈哈哈，是，我也是一直使劲憋着笑。你说她是不是哑的？”
“我觉得吧，不是哑的就一定是傻的了！你看到她写的那些东西了，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还有，你知道吗？我那天给培训师拿文件，培训师正和几个人在聊天，听到说他们家已经给她转过六次‘改造人储备中心’了！”
“六次？这也太多了吧！”
“没错，因为他们家一直都在搬家，他们家就是彻头彻尾的‘逃避者’！”
“真的是太没有用了，就是因为这些人，在败坏着我们的世界，他们这样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老鼠！我要是她，我得羞愧死！”
“没错！所以培训师说他也不想接受她来着，但是为了保证我们世界人口的平衡，在我们到达进入外界的年龄之前，都有规定说只要‘待改造人’自己没有决定离开，‘中心’就不能拒绝。说这是世界给所有‘改造人储备中心’定下的特殊规定！”
“真的假的？居然有这样的规定？太令人失望了！如果‘中心’不能拒绝，那它的意义在哪？这从根本上就违背了我们的信仰！”
“这点我不同意！如果‘中心’可以拒绝所有的人，那么我们的人口就会快速下跌！外面到处都是死人，如果因为不让‘待改造人’接受培训，导致他们在学会战斗之前就全死了，我们的世界就毁了！”
“呵呵”男孩不屑地冷笑两声，“如果接收所有的人，你看像她那样的！”他挥起手臂用力地指向了窗边的凌晨，接着说道“那我们的世界在人口下降前就毁了！你这个白痴！”
“你说什么？你才是白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你脑子有病吧！”
“你他妈才脑子有病！”
紧接着，其中一个男孩一拳砸在了另一个男孩脸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房间里依然是轻松愉悦的气氛，没有任何人因他俩的争斗而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哪怕只是潦草地一瞥。就好像他们俩是在另一个空间中一样，没人听得见他们，没人看得见他们，但他们的打斗又是如此的真实：被锤打得发出了如同滚滚雷声般的桌子、折断的椅子腿、因咆哮而扭曲的嘴脸……
对于其他人来说，凌晨一直都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们记不清她的名字，但许多人都叫她“死人”，因为他们从来看不到她脸上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她不说话，她没有坚持，也没有立场。就和她的父母一样，就和那群‘逃避者’一样！不！比那更糟糕！因为在那些‘逃避者’的脸上，你至少还看得见恐惧，但她脸上就是什么都没有——看不见颜色，就和死人一样。
…
房间门口，一个大大的铃铛悬挂在门梁上，另一头垂挂着的绳索上依稀可见被刀划过的痕迹，被火烤焦的痕迹……
一个男人拉动绳索，是培训师熊自健。
铃铛响起，他走进屋内，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正式且斯文。他斜眼看了看还在打架的两人，冷冷地说了一句，“声音小一点。”
“速度”他在黑板上写上这两个大字。
“正如我们上次培训所说，‘速度’是维系我们世界运转的必须品！如果没有速度，我们的世界将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我们将会彻底灭亡！而如何保持速度？”熊自健声音顿了顿，好似是为接下来自己要说的重要言论而必须进行的仪式一般，“那么我们就必须保持我们每个人的不同的信仰，保证我们每个人生来就有的特质，并为之而努力奋斗！去拼了命地实现它，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从而实现让我们的世界不断地高速运转，去发展！去进化！”
说罢，熊自健在黑板上又写上了另外两个词——“暴力”、“战争”。
“接下来我要请人来回答，‘暴力’和‘战争’它们是什么？它和‘速度’又有怎样的关系？”
“‘暴力’是为了维持世界速度的衍生品，他是我们每个人保持个体信仰，去实现个体价值，去为这个世界做贡献所必然产生的斗争所带来的行为结果，而‘战争’是‘暴力’的组合，是范围更广且有着更宏大的意义价值的奉献！为了保持我们世界的速度，它们已成为了我们的必须品！”
“非常好！”熊自健骄傲地说道。
一旁的凌晨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就因为这样，许多人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望夫石”。因为她从每日来到‘中心’时就会一直保持这个姿态，一动不动的。只偶尔去上个厕所，而次数也都是极少的。一天又一天，日日如此，便得了这个极其恰当的名字。
“今天的培训就到这”，熊自健说：“明天的培训内容是‘共处’，你们有兴趣的可以先自己看书。”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他人也都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凌晨前座的女孩，钟琪颜转身看到还没有动作的她，在把资料书放进包里的同时，偷偷地拿起凌晨新买的笔袋一起放进了包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背起包，把凌晨一拍，“别发呆了！回家了，明天见！”
凌晨看向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便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最后当她习惯地回头准备拿起笔袋装进包里时，发现笔袋又不见了，这已经是这个月买的第三个笔袋了。
她懵了好一会儿，背起包回家了。
…
…
战争！我常常在想为何这个世界总是如此争斗不断？
我们拼命地守护着自己心里的坚持与渴望。
然后将它拿了出来，放在这场世界大战里。
我们用力地强迫彼此满足彼此的期待。
我们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我们不惜毁灭自己也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世界啊，世界！
我生活的地方，你是如此的缤纷美丽。
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向前奔跑？
是什么给了你信仰？
是什么让你燃烧爱人的身躯？
是什么让你拿起了火炬？
是什么让你不再呼吸风景？
是什么告诉着你：
“你不能停下！”
——凌晨《可不可以慢一点？超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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