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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胜小说网 > 我本无命白十一阿彩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留恋处几多风雨
 
......

抬望眼高不胜寒,留恋处几多风雨。

......

无上金丹小天地。

断界山下。

雷劫停息。

天地之间,寂寥无声,唯有血色云层依旧翻涌不休。

滚滚而来,滚滚而去。

便是好似再重地位,再大动静,最终都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随后世间该当如何,依旧该如何。

哪怕是世间少有,甚至独此一份的无上金丹,现在在这片重归于平静的小洞天中,到底是显得无足轻重了些。

以此来看,人修再强横,终究是有穷尽时,不到永恒,最终到底还是人世间中一捧黄土挥散飘去罢了。

但在这之前,在世间生灵中间,不谈天机如何,仍是有种天地之大,以生灵为主宰的错觉产生。

有了思想诞生,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强弱坚懦之流,对于不同修士而言,到底无异于是穹顶苍天。

如若此时。

那数十位各族各宗门子弟都有的修士人群中,仅剩下的数位大妖族修士在彩蔷薇无上金丹雷劫停息一瞬,便已经面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转瞬之间便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然后数位大妖族修士想也不想便骤然转身,向那此方小洞天的入口之处,飞掠而去。

他们能够进入永络雷泽,并且能够走到这里而不死,自然不是靠着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不是想着那种闷头撞大运的万一之属,当然是那实打实的实力,尤其是对于审时度势这四个字,理解的尤为精准、透彻。

在大妖族修士转身奔逃之后。

除开花谷众女修,剩下的数位人族修士想到个中关键,也齐齐面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纷纷选择转身逃离,心中皆祈盼着自己的速度能够再快些,赶紧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至于为何这些修士的选择如出一辙,原因很简单。

因为一直站在断界山脚下,抬头仰望山顶的付南,在这一刻突然转身,那柄杀人无数的白色飞剑也迎风见涨,变作一把巨剑,横立于虚空之中。

随后付南一跃而上,飞剑载着付南一瞬划空而出,向他们这边踏空而来,速度极快。

付南面带肃然。

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剩无几的大妖族修士和人族修士,纷纷逃离,在付南落下之前,便已是靠近那小洞天入口之处。

待得付南落下,那所剩无几的几个大妖族修士这一次并未再如之前一般,撞在入口处而不可出,而是皆是直接在入口处撞了出去。

算是逃得一条性命。

显然无上金丹得主已明,小洞天限制也已不在,那座幽深,且缓缓宣战的黑色漩涡,渐渐出现。

在漩涡中间,还有极淡的向外吸力。

剩下慌张逃离的一众人族修士,便是连头都不敢回,紧随其后,慌张逃窜而去。

生怕自己也会成为付南宣泄怒火之下的炮灰之属。

而此时在此方小天地中间,尚还剩下的修士,不过是彩蔷薇,付南还有花谷一众女修。

但面露肃然,踏剑而来的付南最终只是站在那一众花谷女修面前,并未再前行一步。

付南最终所站定之处,到底还是在吕元霜面前,不后退,不转头,只是直直瞧着她,也不说话。

玟姨和阮珺竹包括那三名年岁稍大的花谷师姐,齐齐双拳紧握,连手心都握出了极多汗液,生怕付南会一言不合,便暴起杀人。

说不得此时在她们心思中,还在盼着付南会念及些旧情,会对她们之前所作所为,或者说是欲要所做,能够网开一面。

这中间尤以玟姨感官最盛,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毕竟付南那龙眼金丹的修为到底是摆在了明面之上,到底不是她们这些半吊子四境炼气士得以抗衡之。

花谷一众女修不敢说,付南不想说。

于是此间场面一下子便显得诡谲了些。

简单瞧去,却见付南只是站在吕元霜前,眼睛看似是在瞧着她,但实际上双目之中,聚焦不在,心中不知是在思量如何。

倒是吕元霜自觉有些理亏,便是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付南一眼,撇过头去,双肩微抖,不知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

玟姨主动走到吕元霜身前,声音也到底是底气不足,付公子还请自重,我花谷少谷主,百花蜜娘才渡劫成功,即刻归来。

玟姨的意思很明显。

那便是想用彩蔷薇的名头压上付南一头,至少,也让付南心中能有个忌惮之意,不至于对她们出手相向。

不然最后即便是有彩蔷薇为她们所报仇,可命都没了,再报仇,也到底是无用之举,至多不过是能够让活着的人,心安些罢了。

这中间的意思,以付南的活络心思,自然懂得。

但付南却是忽然愣住。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虞玟的误会,他也没心思去解释一下,当然也没那个必要。

在付南这边看来,有些事,他知晓归知晓,可却到底是难以启齿。

比如说现在,在彩蔷薇从断界山顶,腾云驾雾,宛若仙子般飘然落下,最后落在付南身前,挡在付南和吕元霜中间后,付南瞧着吕元霜,就更加心如刀绞,更加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倒是他对面的花谷一众女修在瞧见彩蔷薇翩然落下时,先是齐齐欣喜若狂,可喜悦只一瞬,下一瞬便已是惊恐之色弥漫。

便是连周围气氛,比之适才付南与她们对峙之时,还要萧杀肃然极多。

因为此时彩蔷薇周身气势,让她们在感知下,只觉高昂和刺目非常,而且此时彩蔷薇瞧着她们的目光,冷漠至极,视若仇寇。

瞧此一幕,人世间中,摸爬滚打,经历极多的玟姨,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问题关键。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谈她尚且不明白彩蔷薇是如何知晓各种缘由,此时这一幕,于她花谷而言,当真是由喜便丧,是一劫,而且她们都不知道如此一劫是否能过。

玟姨瞧着彩蔷薇,艰难至极地挤出一抹还算暖和的笑意,但其声音却是沙哑干涩,有些像是行走于沙漠之中,走不出尽头的迷途之人,想要寻找出路,却又不可得,蔷薇...

她只言之了这一句,便再没了下言。

一旁的阮珺竹也带着乞求瞧着彩蔷薇,只是阮珺竹张了张嘴,最终却仍是一个字都未吐露出来。

便是如同玟姨一样,她也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开口,劝说于彩蔷薇,叫彩蔷薇放下心中仇恨,同她们握手言和。

在阮珺竹想来,若是将她与蔷薇妹妹换上一个边,只怕她现在便会要不管不顾地宣泄打杀一通了。

彩蔷薇随意向前,神情淡漠至极,瞧着撇过头去,肩膀却仍在瑟瑟发抖的吕元霜,还有神情带着期盼,甚至乞求的玟姨和阮珺竹,包括那位同寻常一样,依旧冷漠的纪子珍。

在她看来,原本还算有些交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很要好朋友的数人,走到这一步后,也再没了能够再续前缘的可能。

所以彩蔷薇言语之中不夹杂感情,一样的冷漠至极,花谷对我夫君所行事,你们不要当我不知道,既然敢做,那就要有敢当的觉悟,所以,我来替夫君讨要些利息,现在就从你们开始吧。

奇怪的是,彩蔷薇在说完这句话后,所瞧之人,并非花谷这一众女修,而是站于他身后的付南。

便是好似此话是在说给付南听一般。

话说完后,也不等付南回答,直接摇了摇头,转过了头去。

只留下付南苦笑愈盛。

倒是花谷一众女修在这一刻,齐齐面色大变,她们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一直潜心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彩蔷薇,是如何知晓这桩秘事的?

要知道追杀白十一的这件事,在花谷之中打从一开始就被奉为万花之首的头等大事。

尤其是对于她们面前的彩蔷薇而言,是属于那最为机密之事,万万不可让其知晓。

这一点,花谷上下,所有人都对她守口如瓶。

而在进入永络雷泽之后,除开吕元霜和纪子珍之外,无人见过接触过十一,这件事自然也不可能对谁提起透露过。

但现在彩蔷薇偏偏就知晓,对于花谷一众女修而言,不由有些细思恐极的意味。

最终只得是完全归结于在断界山上所发生,也就是十一自己亲口告知于彩蔷薇。

这一刻的吕元霜不由得有些后悔,在她想来,当初在第一眼瞧见十一时,就该狠下心来,直接杀了,也便不会有如今这要命一幕发生。

当然在玟姨和纪子珍看来,却又是另外一种道理。

比如说花谷荣耀同利用利益之间,是不是她们所站立场,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实际上,这些个中道理,她们并非并不知晓,但却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玟姨包括吕元霜自己。作为一直都将花谷荣耀奉为行事第一准则的她们,如何能够接受如此惨淡结果?

如何能够接受如今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终结局?

难道花谷荣耀当真已不再?

还是她们所行之事,到底是因为太过于无理无情,太过于急功近利,是那不受天道所容之理,最终受了天谴?

彩蔷薇可以洞穿人心。

这一点,到底是觉醒了之后的前世灵魂所有,还是今世灵魂所补偿,对于彩蔷薇而言并不重要。

因为两个灵魂心念共通。

表象彩蔷薇所见,里象彩蔷薇一样可见。

比如说吕元霜那一瞬间的极浓杀意。

在此刻的彩蔷薇看来,便是若那暗夜之中的明亮星辰,悬挂于天顶,摄人眼睛。

一清二楚。

死不足惜!彩蔷薇一瞬转怒,因为她从吕元霜的眼中,瞧见了当初自家夫君那凄婉绝望的一幕,还有吕元霜后悔没有杀了自家夫君的心湖心境。

彩蔷薇的话,让吕元霜瞬间转过头来,一双满含水雾的眼眸之中一瞬间便覆满了惊恐和不甘,都是我,都是我,不关她们...

彩蔷薇毫无征兆地一扬手。

罡风四起。

接着便见吕元霜整个人就如同被龙卷卷起,如那飞剑射出,向着左半边倒飞出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未说完。

整个人在半空中就忍不住张嘴喷洒出一口极浓血雾出来,映着天,凄然极多。

但她最终并未跌落在地上,反而安稳停下。

但因为惊吓过度,身体伤势在彩蔷薇这一挥手之下,极重。

所以她俏脸煞白一片,连呼吸都紊乱不堪,嘴角还挂着一丝尚未流干的猩红鲜血。

原来是付南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双手张开托住她的肩,让她撞在了付南自己怀里。

直到此时。

元霜!

元霜姐!

玟姨和纪子珍还有阮珺竹,这才反应过来,并且齐齐惊呼出声,眼中担忧明显,但其三人身体却若被人施了什么定身法术般,连动都不可动一下。

蔷薇,我们...玟姨苦笑。

她是想说在这些事中间,她们也只是受命者而已,并非她们自愿之类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毕竟不管初衷如何,该做得追杀之事,到底还是做了。

这一刻。

阮珺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蔷薇妹妹,蔷薇,放过元霜姐好不好?我们,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回去就和姥姥说,蔷薇妹妹,你也和姥姥说说,跟姥姥求求情,好不好?姥姥平时那么喜欢我们,一定会听我们求情的,一定会的,真的,姥姥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蔷薇妹妹...

够了。

彩蔷薇冷然着脸,抿着唇。

倒不是说她对于阮珺竹的提议有些挣扎,作为活过一世之人,对于这中间的蝇营狗苟的恶心事,再清楚不过,自然比之阮珺竹更加明白,阮珺竹所想之事,不过是那美丽幻想的空中楼阁罢了。

成不了。

她真正挣扎之事,只是可惜于阮珺竹如此赤诚女子,实在不该被牵扯到这些黑暗面中。

小姑娘的道心若由此蒙尘,那岂不是又是一桩天大憾事?

想到此彩蔷薇在心中悠悠一叹,这中间,孰是孰非,实际上哪里有什么那么明确的分解线相隔。

花谷祖师姥姥可能谋划更多些,但她最终,还不是为了自己活命和重现花谷荣耀?

至于她和自家夫君,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为了能够求活得到一条性命罢了。

大家都不过是为了追求长生大道而已,哪有什么对错之分。

只是现在,却只能是因为立场不同,而走上对立面而已。

彩蔷薇心中没有恨。

对于在前世便已是看透这一点的她而言,这些事不过都是些人之常情罢了。

山下凡俗,泥潭江湖如是,山上神仙,清潭修道之人,一样如是。

......

世间道理皆如尺,咫尺半边各划一。

......

阮珺竹双手捂着小脸,从眼中流落而出的眼泪散着晶莹之色,从她那纤白的指缝间,哗哗流淌。

此时的阮珺竹都快要伤心死了。

在她想来,她们和蔷薇妹妹之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发展到这一步才对。

此时的阮珺竹若是没有玟姨相扶,只怕直接便会跌坐在地上,怎么都起之不来。

当初还在花谷之时,便是数她性子最是跳脱,时常去寻彩蔷薇玩耍的次数最多。

但到此时,也一样是她伤心难过最多。

玟姨不相劝,纪子珍早早便已有了愧疚之心,甚至连退谷之言都说出了口。

至于剩下的元霜姐,只怕现在心中煎熬,比她只多不少。

彩蔷薇一声打断之言之后,不再瞧着泪流满面,羞愧难当的阮君竹,至于她再不愿小姑娘道心蒙尘,此刻乃至于以后,都再不是她可以妄自断言之事。

之后。

彩蔷薇冷着脸,转过头去,死死盯着付南,一言不发。

但其眼中的嘲弄之意,尤为明显。

被瞧着的付南,只得苦笑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整了整纷乱如麻的情绪,甚至又抬头瞧了瞧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断界山顶,似是在瞧着什么人,这才低下头,目光平静,瞧着彩蔷薇,沉声道:蔷薇姑娘,你是小十一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姑娘,我相信,你对于小十一的感情,自然也是半点不差。不然也不至于让小十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不会让他如此悉心维护的交情,就这么说扔就扔了。

付南瞧着在他怀中的吕元霜,神色愈加挣扎,愈加复杂,但仍是选择抛却自己的脸皮,悉心劝说道:蔷薇姑娘,还请相信我,小十一既然做出如此选择...

付南说到这,伸手指了指在场一众花谷女修,又指了指他自己,其意思很明显,那便是若小十一想要她们死,那么她们一定活不到现在。

然后沉声道:小十一一定不愿你做如此选择,她们应该都是你们共同的回忆吧?或者说她们本该都是你为数不多的好友,以他那个烂好人的性子,估计还想着你能够放下芥蒂,重修旧好也说不定。

付南眼中透着真诚和希冀。

这些言语并非是他杜撰而来,而是当真都为他心中所想,并且心中所言。

彩蔷薇在闻言之后,一直都是冷然的脸,第一次温柔了下来,夫君...

她伸手向前,又向天上去,像是想要抚摸,或是抓住什么。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晓,此刻的她,由内而外,前世今生,皆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

一身摄人杀意,只在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去。

你说的没错。她的声音犹有哽咽。

付南幽幽一叹,眼中满是哀叹和羡慕。

他在羡慕小十一能和面前此女子有着如此至臻至诚的感情。

此间风景略显猩红和苍白。

付南手中白玉,隐隐有哀鸣的剑鸣声发出,衬托着此间气氛,愈加凄凉了些。

但万事当真是未必尽善尽美,无论是行走在山脚,还是山巅之上,总有朝阳被云遮的憾事发生。

滚!滚!滚呐!你算什么?我还用不着你可怜。滚呐!吕元霜不知为何,突然间便开始在付南怀中疯狂挣扎起来,若非付南死死抱着她的双臂,说不得此刻吕元霜的飞剑已经奔着付南心口直刺而去了。

丝毫不会留有情面。

显然对于付南的真挚和好意,吕元霜并不领情。

付南面上苦笑愈盛,但瞧见彩蔷薇杀意已消的模样后,便小心放开了抓着吕元霜双肩的手。

然后自己向后后退数步,拉开距离,既不会立着吕元霜太近,也不会因为彩蔷薇突然暴起发难而之远不及。

但吕元霜犹觉不够。

她转身声厉词严,伸出执剑之手,剑尖平举,直指付南,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氛,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你滚呐!滚!我花谷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付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吕元霜虽然嘴上说着这些很是狠辣绝情的话,但实际上她也没有胆量来冲到彩蔷薇身边,对她张牙舞爪地讲述那些花谷的道理。

一旁的彩蔷薇并未在意吕元霜作何想,对于吕元霜会有如此反应,也并未有着如何不满或是别的什么,一样未在意吕元霜是不是真的没死,是不是需要她再补上一击之类的,她只是瞧着付南,眼中有极深同情,爱上她了?

付南苦笑愈盛。

但仍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当初付南十一还有吕纪二女一齐在永络雷泽之中共患难,闯险地之时,付南那些看似是挑逗和调笑的花心之语,看似是真假相依,玩笑居多。

可实则,虽说是真假难辨,但到底还是真意这方面,更加多些。

这一点,小十一瞧得出,吕元霜一样瞧得出。

彩蔷薇止住眼泪,又问道:你和夫君,很要好?

付南沉默片刻,重重点了点头,我欠他的。

彩蔷薇恍然。

然后又面露玩昧之意,指着吕元霜对他问道:不大适合吧?

付南脸色凄苦不定,明明是一锤子买卖之事,可到了他这边,却是成了左右为难的两难事。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未让开,心里边觉得舒服,就有了如此念想,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对吧?

彩蔷薇极为赞同,点了点头。

付南笑道:不言我,这边事,看在小十一的面子上,就此作罢,如何?

吕元霜神色挣扎,双眼之中,晶莹渐汇聚。

玟姨张了张嘴,她想劝说几言,可她同阮珺竹一般,只知张嘴,不知作何语。

吕元霜终于是抵不住心间那份煎熬,低下头,双手捂着脸,从其指缝间,流出极多眼泪,她一样想对彩蔷薇讲些道理,比如她一身修为皆是花谷赠予,不可以现在弃她花谷于不顾,还有对于花谷的栽培之情之类的,她都想说。

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在瞧见彩蔷薇那瞧着她的不屑目光之后,她都再没有勇气说出口去。

倒是彩蔷薇在闻言之后,幽幽一叹,眼神转瞬又温柔了一下,之后并未再选择不依不饶,而是抬头瞧了瞧天上一片血云聚集之处,神色复杂。

保重吧,希望下次再见,不要再干如此傻事了。

再之后,彩蔷薇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

在这之后,或许花谷再也不会有花谷百花蜜娘,彩蔷薇这么个人了。

直到此时,阮珺竹抱着玟姨,终于是开始失声痛哭,在痛哭之余,嘴中不停念叨着为什么和不该是这样的之类的话。

付南先是瞧着她消失之处愣愣观察了下,之后又鬼使神差般,向她之前目光所瞧之处瞧去,除去一片血云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瞧见。

而那处天边,好巧不巧的正是那尊如钩血月悬挂之处。

纪子珍之前从头至尾都未发一言,直到此时,她才转身向付南走去,走到付南身边,伸出小手拉了拉付南的衣襟,轻声问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付南愣住,干嘛?浪迹天涯?

谁知纪子珍真就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行。

付南不大耐烦,随意挥了挥手,去去去,小屁孩一个,天涯没那么好,有我付南就够了,不适合你这么个小屁孩。但花谷现在正缺人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纪子珍充耳不闻,倔强着性子道:行,那我自己去。

付南猛然一瞪眼,他被这句话给噎的不行。

吕元霜挟裹着泪花,目光凄然,瞧着纪子珍,子珍...花谷...

纪子珍摇了摇头,目光清澈,直接打断了吕元霜的话,元霜姐,花谷之恩,日后子珍若有机会和能力,定然回报,但若再回花谷,追杀于十一,我真的做不到,当初在千机之后,十一拿命救过我,如此之恩,我无以为报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我追杀于他,元霜姐,我大道一定会就此断绝的。

吕元霜凄然愈盛,只是眼睁睁地瞧着纪子珍,却是相顾无言。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言。

她将自己手中飞剑解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吕元霜身边。

然后自己对着吕元霜和玟姨,还有哭成了泪人的阮珺竹,一一作揖行礼,最后又对付南深深施了个万福,示意付南她自己会记得十一对她的救命之恩。

最后她又向着断界山顶,深深鞠躬,弯腰行礼,那意思也很明显,无非是说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小十一,定当将当日恩情涌泉相报。

天涯很苦,吃不饱,穿不暖,有风顶风,有雨冒雨,有水趟水,还要风餐露宿...付南自然放心不下纪子珍,悉心劝说。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也明白子珍的心思和性格。

小姑娘看似嘴上不饶人,甚至时常有些尖利尖锐,叫人听着刺耳不休,但实际上,小姑娘的心地善良的很。

换言之便是那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如此善良的小姑娘,付南如何放心的下?

付南,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跟十一一样,婆婆妈妈的了?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纪子珍咧嘴一笑,转身。

然后她也不等干瞪眼的付南回答,直接大步向来时方向,出口之处离去。

付南最后又深深瞧了一眼对他根本就是视而不见的吕元霜,似是想要将这段还未开始便已经彻底结束了下的感情,牢牢印刻在心里,之后再不作停留,转身便走,向着纪子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任谁都没想到,最后尘埃落定,硝烟不再,此方小天地最终所剩下之人,竟是只有她们这六个看似是局外人之属的花谷人。

待得付南和纪子珍齐齐从入口之处消失不见。

玟姨拉着阮珺竹的手,这才走到吕元霜身边,将两人一起抱在怀中。

在三人身后,剩下那三位年岁稍大的花谷女修,此刻终于放下心神,相视苦笑。她们也正是在这时才敢壮着胆子向三女走过来。

直到此时,玟姨才幽幽叹息道:或许这便是命数自然吧,蔷薇始终不属于我花谷,我花谷经此一劫,能够保持我花谷不灭,想来便是天大幸事了吧?

阮珺竹犹不死心,我要去找姥姥好好说说,姥姥那么疼爱阿竹,一定会听的,何况,何况蔷薇妹妹那么好,怎么都不应该回事如此结局的。

任谁都没有想到,原本胸有成竹,甚至是铁板钉钉的事,会出现胸中竹断,铁板钉穿的意外来。

此刻六人,除去吕元霜和阮珺竹的抽泣声,再无其他声响。

气氛沉默,几欲使得人窒息。

六人周身,偶有风过,都显得萧瑟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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