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沉默着没有说话。
蓝歆瑶冷笑道：“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我们蓝家在欧洲又是什么地位，他要杀你，易如反掌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你以为你是谁，你敢对他大声说话，骂他是个疯子，你简直找死，就算是我，也保护不了你！”
蓝歆瑶迅速抹去眼角泪水，不想被他看见。
是啊，从小到大，她受罚时，没有人敢站出来，言措也不敢，他凭什么跑出来保护她，他凭什么……
沈乔淡淡道：“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如果先生真要把我杀了，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会以为，凭你，能保护我？”蓝歆瑶轻嗤。
“我会的。”
蓝歆瑶笑容僵住。
她以为她听错了。
“你说，你会保护我？”她像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她背过身去，眼中盈满泪水，可声音却是寒冷如冰：“你只不过是一个连过去和记忆都没有的仆人，如果我不收留你，你可能就会流落街头也说不定，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我？”
“小姐……”
“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可他对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你，这次放过你，是因为他不屑杀一条狗罢了。”蓝歆瑶指尖发颤，幽幽说道：“我和弟弟从小没有母亲，弟弟很可爱，父亲很疼他，但是他体弱多病，从来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我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好玩，结果不过如此，我走到哪儿，都摆脱不掉我父亲的阴影。”
“父亲只是爷爷众多儿女中的一个，可是他野心勃勃，想吞并整个蓝家，而我，就是他的棋子，他要成功，必须得到一个有力助手，他看中了商氏集团，想让我去勾引商逸寒上位，可是，我多么不愿意去做那种事，就像在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样，但是没有人理解，整个蓝家都不会有人理解，我为什么是个女孩子，我为什么一定要付出这种代价，为什么……”
“我手腕上的伤，是我以前自杀留下来的，但是没有死成，被父亲救了回来，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连选择生死的权利都没有，我注定被他摆布，当一个合格的工具……”
沈乔起身，走过去，将蓝歆瑶猛地拥入怀中。
在她耳边，他轻声说道：“我理解。”
他怎么会不理解。
他手腕上也有相同的疤。
虽然他记不起那疤是为了什么留下，但直觉告诉他，当时孤单绝望的痛苦，和蓝歆瑶的一模一样。
蓝歆瑶泪眼朦胧：“你为什么理解，你喜欢上我了？还是你，爱上我了？”
沈乔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我告诉你，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蓝歆瑶咬咬牙，说出狠话：“你只是个仆人，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否则，你会和那些死在我父亲手上的人一模一样。”
“你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蓝歆瑶没有说话。
“好，我懂了。”沈乔松开她，“我会离开这里，不让你为难，对不起，小姐，这次是我害了你。”
蓝歆瑶看着他。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蓝歆瑶手里。
蓝歆瑶低头：“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
蓝歆瑶打开一看，瞬间愣住。
是上次在蔷薇酒吧门口被那个大叔扯断的项链。
蓝歆瑶吃惊地把它拿出来，放在手心：“你把它修好了？天啊，好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部分的碎钻没有找到，所以我按照自己的设计，把它们重新排列了一下，是我自己想的图案，不知道小姐你会不会喜欢。”沈乔说，“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希望你把它弄丢了。”
蓝歆瑶的眼珠又湿了。
她把项链紧紧地握在手里，哽咽着说道：“不会弄丢了。”
这次，再也……
看了她会儿，沈乔说：“那，我走了。”
蓝歆瑶迅速抬头：“你去哪儿？”
“不知道，走哪儿算哪儿，但我不能在你身边。”
“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
“那你能去哪儿？”蓝歆瑶看着他，“你不是说，全世界你只认识我一个，离开我，你能做什么？”
沈乔笑了笑：“我可以去警察局，这世上，总不会连一个我的亲人都没有，上次那个男人不是喊我沈乔吗？也许我的真名，就叫沈乔吧。”
“那种家伙的话你也信？一个在酒吧出没的醉鬼。”站得太久，蓝歆瑶有些疲倦，走到床边坐下：“不行，你不能走，我不放心。”
沈乔看了她很久。
气氛有些怪怪的，蓝歆瑶动动身子，低下头，苍白的小脸泛红：“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小姐，我只是个仆人。”沈乔低声说道，“你不用，那么在意我。”
“谁在意你了？”蓝歆瑶脸更红了，“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我父亲要杀你，离开蓝家，你要是饿死在街头或被杀，那你这条命我不是白救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你先留下。”蓝歆瑶别扭道，“这段时间，你在我身边表现得不错，厨艺很好，项链也修得很好，替我挨打，作为补偿，我带你去治疗，看你能不能恢复记忆，等你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再离开，我不会留你。”
说着，蓝歆瑶眼神黯然：“也许那时，我不留你，你自己就走了，也说不一定。”
这句话蓝歆瑶说得很小声，但沈乔还是听到了。
他凝视着她，然后不再说话，默默捡起地上那些汤碗的碎片。
他怕扎到她。
她话已至此，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给她带来灾难，却也，比任何人都想在她身边留下。
看着她，陪着她，逗她笑，心满意足。
但事实不是如此。
她究竟在一个怎样畸形的家庭中长大，她的父亲，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一切，他不知道。
他甚至，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也深刻地意识到，蓝歆瑶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恢复记忆。
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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