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一天出的事，现场变得严格了许多，连安保都增多了。
实际上，谁都知道经过前一天的教训以后，没有人敢再生事端，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起个威慑作用。
但殷倪还是很感激金舸的这一做法，明摆着是在给她撑腰。
电影开拍之前她小声悄悄的道谢。
“导演……谢谢你……各方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舸摆摆手，眼睛都没离开他的镜头，“如果一个导演连自己的演员都保护不了，还拍什么戏？”
殷倪虽然很感动，却也忍不住想，这话要是让那些被金导严格要求，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准用替身的演员们听见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金舸继续道，“你昨天跟记者们说的那段话……说得很好。”
殷倪沉默着点点头，正准备去现场，突然又被金舸的声音阻断。
他终于把目光从镜头前挪开，垂下头，眼睛望着脚下的方向，似乎在跟她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的女儿……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
殷倪惊讶的抬起头。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确切的说，她知道金舸导演有一个爱女，本来也是说预备进入演艺圈的，当时还是备受期待的新人演员之一，但中途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自动放弃了，转为去国外留学学习法律。
金舸很少在采访中提及女儿，但人们都知道他是非常宠爱那个女儿的，自从她去了国外以后很少回来，他也变得更加严厉和拼，仿佛不用休息一样的工作。
“我一直以为她突然不想进演艺圈了，跑去读什么法律，是心血来潮任性妄为，喜欢的那么久的演戏怎么会说不演就不演了……”
金舸的语气有些苦涩。天知道他曾经幻想过多少次自己镜头下的女儿，一定能演绎出无数更加优秀的人间故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拍一部他们父女合作的作品，女儿就远走他乡了。
“为此我们吵了不少次，她也很少回来了。我一直都觉得是她太儿戏了，直到上一次在电话里争吵时她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她被一个制片人骚扰，虽然对方没有得逞，但她却因此被刁难，也留下阴影。”
殷倪惊讶极了，她不知道连这种大导演的亲女儿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很惊讶吧，我也很惊讶，我问她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她试图揭露这件事，但那个制片人口碑很好，她只是稍微旁敲侧击的提，都会被否认，她也怕事情闹大会给我丢脸，当时的经纪人也劝她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不要声张了，小事化了……”
金舸的脸色有些差。
“小事化了……就是因为这句话。”金舸的语气难得的低落和自嘲，“所有人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是讲出来会给她和我丢脸的事。但对当事人来说，对我的女儿来说，是她被我保护得这么好的多年来，遇到的最肮脏最阴暗的事情，她想不开，又因为别人的态度，为自己竟然为这么小的事情想不开而羞愧，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根本不适合这条路，并最终丧失了原来的信念，逃到了国外。”
“我却一直不知道，一直责怪她的任性。因为这件事，我们整整误会了四年时间。四年啊……做父母的哪有那么多个四年来陪伴孩子。我也错过了太久为她治疗这个创伤的机会，即使现在说开了，也已经晚了太多，她错了自己原本的梦想，我错过了最应该陪伴保护她的日子……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坎。”
金舸饱经沧桑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脆弱，这一刻殷倪才突然意识到这个老牌导演也已经五十多岁了接近六十了，尽管平时总是呈现出强势凌厉的一面，但也依然，已经是个老人了。
殷倪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他们父女的误解已经解除了，没什么好做的了。只是失去的时间不会再回来，错过的事无法再弥补。
“我再想……”金舸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要是当初她跟你在一个剧组就好了。”
殷倪愣住了。
“她的性格很温顺柔和，而你很阳光开朗，她一定会被你吸引，你们一定能成为朋友，这样，也许她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有人可以说，而且这个人一定会让她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不是丢脸的事情，你们可以一起揭露那个人，尽管那个人不好惹，我可以提供一切努力帮她……无论结果如何，一定比现在好。我有感觉，你不是会怕正面对抗这种人的人。”
金舸叹口气，“可惜……没有如果。”
殷倪也低下头。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金舸重新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带着期许，“我们关系上的错过可以慢慢去弥补，但她的演艺事业无法挽回了，她已经失去了初心。我希望你不会。”
殷倪抿了抿嘴，坚定的道，“我不会。”
金舸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你真的很……”
很什么呢？他没有说，但殷倪觉得自己应该懂了。
“你会成功的，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其他合作。”
金舸眨眨眼，“这部会是我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商业片，太累了。”
殷倪也笑了，“好的，我也十分期待以后还可以有幸跟金导有其他更好的片子的合作……呃，当然也不是说这部不好，其实这部我也很喜欢！我的意思是，其他类型的……”
“哈哈哈哈哈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金舸爽朗的大笑，看样子已经完全从回忆的阴霾走出来了。
不远处的尹安纯和萧泽看到了这一幕，尹安纯看看萧泽复杂的神色，低声道，“看样子金导真的很喜欢殷倪啊……我从来没见金导这样对哪个演员过，殷倪真会讨人喜欢！”
语气有些怪怪的，让人忍不住想歪。
萧泽不禁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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