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还是那场面,七八十个牛鼻子变成了一个牛鼻子。
白宿风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有敬意,有怀疑,也有惊讶。
“你真是十三祖?”
这话周浩然听了七八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起身拍拍屁股,不耐烦道:“我不是!”
“可你越说不是,我就觉得越有可能,除了十三祖,谁还有这么大能耐从酆都里杀出来?天镜都看不出你的前世今生,除了十三祖,谁还有这能耐?”
“我再重复一遍,我叫十三……呸,我叫周浩然,不是你们嘴中的十三,你才十三,你们全家都是十三。”
白宿风也不介意他说的话,捻须道:“若是师尊在这就好了,他认得十三祖,他们常在一起,准能一眼看出来。”
“话说,你师尊哪去了,怎么没在天上?”
白宿风淡然道:“他死了。”
“死了?”经历了刚才的怪事,周浩然可不再信他这话,“你们小尾山的山主不都活的好好的吗?还会死?这说出去谁信啊?”
白宿风笑笑,回答道:“死虽然不是唯一的选择,可也是选择之一,那就是他的选择。”
“放着好好的天上人不做,偏偏选择了死,你老师怎么想的?”
“我也这么问他来着。”白宿风说,“可他老人家看得开,也活的够久了,光是这山主就做了快五百年了,他说累了,再去天上也是这样的生活,所幸看开点,再活上一辈子。”
“投胎转世了?”
白宿风点点头,他亲自送他走的,也是唯一一个得见师尊最后一面的。
随白宿风下到最后一层时看清了上任山主的名字,复姓上官,单字一个仑。
他就在那些牌位最前方,很是惹眼,想不见到都难。
周浩然一指那上官仑的名字,又指向山顶,问道:“他真不是他?”
白宿风哑然失笑,“您刚才不还说过吗,李安是李安,周浩然是周浩然,不能一概而论,怎么到这里就变了卦了?”
我真不是,可他俩就不一定了。
心中是这么想的,可没敢这么说,此事貌似跟他也无半点干系。
白宿风估计也在想着一样的事,因为他的眼睛也两处转,一会儿看向那十三的牌位,一会儿又看向周浩然,心想那天地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从未见过那李安,他到这山上来也才不过一百年,很多事他都不懂,不然他早就取代他师弟去了宇国做国师,而不是窝在这鬼地方当山主了。
吃饭时周浩然才知道,周银怜和杜解元已经下山去了,就在三天前。
他总觉得自己在那群牛鼻子的堂里待了三四个时辰,没成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岺州城里的妖精蛰伏了几个月,终于不安分起来,周浩然去通天阁的那天夜里,一妖精闯进农户的家里,当着孩子的面,生吃了他的双亲。
吕门庭虽早有察觉,可还是去晚了一步,那孩子血性,抄起劈柴的镰刀,也送上了自己的年轻的生命。
与此同时,所有的妖精也都开始了行动,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要选在这个时间点倾巢出动,可也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妖精已经露出了马脚来,是时候收网了。
白宿风虽然早有预料,派下了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可妖怪是在太多,如蝗群过路,根本不够用的。
看周浩然一时半会也无法从天上回来,白宿风下阁,也来了个倾巢出动,除了少数看管道观的年轻人以外,全都下了山去,务必要将伤亡降到最小。
今周浩然回来,白宿风去云霄殿为那翊圣孙本微上了一炷香,回来后亲自为周浩然煮饭,就俩人在食堂,大眼瞪小眼的吃着。
“山下都乱了套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周浩然扒拉菜的功夫,看白宿风悠闲自得,不由犯了傻。
白宿风夹起萝卜丝送到嘴里,笑道:“急有什么用,妖精又不会自己离开。”
“可你这山主修为高深,怎么着也能多杀几个妖精,多救几条人命呀!”
看周浩然焦急的模样,他乐了,“十三祖曾当过兵吧,这哪有刚开战就让主帅上阵砍杀的道理呢?”
周浩然觉得有理,可心里还有些糊涂,问道:“这是打仗吗?”
“这不是打仗吗?”
周浩然不想跟他胡侃没意义的东西,又问:“知道妖精来的目的了吗?”
白宿风摇头,“师弟之前从山霭县发给我消息,就昨天,说那里的妖怪也不安静,除了不少了,可到头来也没问出缘由。”
“那就怪了。”
周浩然摸不着头脑,那些妖怪不都是单打独斗的主吗,如今聚拢成团到这岺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能帮什么忙吗?”自己呆在这小尾山上,还觉得怪瘆得慌的。
“十三祖还是好好休息吧。”看了下周浩然的表情,他改口道:“若是不觉得累,可以去门口,估计会有不少妖精往咱这山上来,镇魔碑除妖的场面可不多见,你可以去看看。”
“那你呢?”
“我得去跟老祖们好好聊聊,看看这些妖精究竟要干嘛!”
周浩然点点头,一口将粥饮尽,往大门口那儿去了。
留守在小尾山的年轻人也都聚拢在这里,看镇魔碑显威。
山下岺州城,灯火通明。山上寂静,唯有一点灯豆之光。
周浩然拍了拍一位小道士的肩膀,问道:“这山上来过妖精吗?”
“来过,昨天晚上,一只蚊子精,还没等靠近牌坊,就被镇魔碑打的神魂俱灭了。”
“那今晚上呢?”
“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都在那岺州城里呢,他们可不傻,知道咱们小尾山厉害。”
岺州城中。
吕门庭脚踩屋瓦,健步如飞。
前方一只满身黑毛,身高两米的狼妖奋力逃跑。
它脸上的毛发尽是血迹,不像是自己的,应该是刚刚行凶过不久。
事实也是如此,他变成了一只狗,偷偷溜进了人的家中,刚咬掉护院人的一只胳膊,吕门庭就到来了。
他的修为不弱,堪比小龙宫里的那猪妖,只可惜碰上的是吕门庭。
三两下便被打伤,此时化身成半人半狼的模样,拼了命的奔跑。
吕门庭不急,并不着急击杀他,先遛他一遛。
这才刚入夜不久,天亮妖精们隐去踪影,夜时必定会出现,已经连续三天了。
真正的大妖还在暗处藏着呢。
吕门庭也一直想知道,这些妖精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呢?
若是他运气好,这狼妖去找了帮手来,他便可以一箭双雕,省去寻找的时间。
可计划想的美妙,前方到了大街,房屋间也有了空隙,狼腾空而起,却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呜咽一声坠落倒地,于此同时还发出了一声巨响。
狼妖满头星星转,可还是起了身来,不想葬送这性命,半起不起之时,问声一阵。
“绕刀转!”
风声伴随着点点寒光,狼妖直接倒了下去,一道黑影在他身旁落下,手在喋笑中抓住那狼妖的后颈,稍一用力,直接将他的皮拽了下来,露出鲜血淋淋的骨肉。
这是个胖子,背着一把大柴刀,身披着一整块狼皮,那狼脑袋刚好可以盖在头上。
他将新鲜的狼皮搭在肩上,朝上看去,露出满口黄牙,“你好歹也是个除妖人,怎么连这种妖怪都拦不住。”
吕门庭深吸一口气,摇头离开了,没留下半点话语。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每次自己将妖怪打伤,这人总来赚便宜。
五百米的街区之外,一男一女,站在房顶,他们眼盯着对街,那有一个人,衣衫褴褛,不时朝街外望去。
那有一名醉鬼,一步三摇,正唱着歌朝这儿走呢,估计要走到他那儿,还得需要一段距离。
这个空档,男的发话了:“怜儿姑娘,你这几天在小尾山住的可还习惯?”
女子妖娆,一身紫衣,凹凸有致,她点点头,眼睛却还在街对岸。
“你愿不愿意永远住在小尾山上呀?”
女子撇过头,疑惑的看着他,整整三天时间,他老是变着法的问同一个问题。
可她下不了主意,说看主子的意愿。
“他那里我去说,喝过酒的兄弟,我这点小请求估计他不会不答应的。怜儿姑娘,打从今儿起,咱们也算邻居了,还请多加关照。”
话落没多时,醉汉已经到了近前,对街那人也伸出利爪,朝前扑去。
女的剑瞳闪烁,男的手掐诀。
可还未等出手,便听到凄惨的叫声,血光一片,成了幕布,正罩在醉酒大汉的身上。
大汉愣住,喊了半声,便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俩人抬头朝左看,那儿有一个黑衣女子,扎着个马尾,盯着周银怜看了一眼,又瞧了瞧自己平摊的胸部,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也是熟人了,昨天还见过她两面。
现在城中到处是妖精和除妖人,他们有的是循着妖气而来,有的是因为吕门庭和小尾山写的信,结队而来。
每到夜里,街上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妖精和除妖人的战斗声。
深夜时战斗正式开始,晨时一切隐匿无踪,连着四晚,都是如此。
吕门庭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墙檐,那儿有一只猫,白黄相间。
“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猫点头。
“说说看吧!”
“妖后打算迎接妖皇回归。”
吕门庭挠头,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妖皇?天底下有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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