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艺往出走了一步，过后，又退了回来，关上了院门。
她没有立刻回房，转头去了厨房，柳妈还在里面忙活。她听到动静，回过头瞧见宋艺，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姐，有什么吩咐？”
宋艺嗅了嗅，瞧着冒着热气的锅，“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啊，我看着厨房里食材齐全，就做了几块水晶糕。小姐，你饿了？”
“有点。”那气味很香，惹的她馋虫都出来了，柳妈的手艺她是知道的，以前在潘家的时候，她没那么多机会吃她做的东西，现在倒是有这个口服了。
“小姐，你最近的胃口变大了很多呢。”
宋艺顿了顿，笑说：“以前我就知道你做的菜很好吃，就是没什么机会吃到，现在能吃到，我当然要大吃特吃啦。而且，你现在是专门给我一个人做，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随手拿起一颗小番茄，放进嘴里，很甜。
柳妈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你以后想吃什么，你就跟我说，不管是啥，我一准给你做出来。”
“我……想吃臭豆腐。”宋艺扬了扬眉，眼睛闪闪，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个，也行，我明天去菜市场瞧瞧。”
“嗯嗯。”说起臭豆腐，宋艺直咽口水，这念头在脑子里疯狂生长，想立刻去烧烤摊，来个几串。
她这几天，想吃的东西特别多，嘴巴也很馋，以前不爱吃的，现在都爱吃了，吃不到就烦躁的很。情绪起起伏伏也很厉害。
柳妈走到灶头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说：“小姐，你现在这样子，就跟怀孕似得。”
听到这两个字，宋艺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嗤笑一声，说：“柳妈，你可真是会开玩笑，顾先生这个样子，我要怎么怀孕？这些话可是不能乱说，你觉得自己说出来是开玩笑，可背地里听去的人可不是这个想法。”
“什么叫祸从口出，你了解一下。”
柳妈正想说顾先生不挺正常么，对上宋艺的眼神，立刻打住。旋即拍拍自己的嘴，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以后不说了不说了。你啊，是在潘家这些年都太压抑了，也没吃过好的，现在有的吃了，肯定是会多吃些。”
“嗯。”宋艺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弯身坐了下来。
“你回房吧，一会好了，我把吃的端过去就是。”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她一只手抵在桌子上，扬扬下巴。
柳妈看了她一眼，将锅盖扣了回去，走到她身边，也跟着坐下来。又往门外张望了一眼，见着没人，便低声道：“还没和好呢？”
宋艺抬了下眼帘，“说什么呢，我们没吵架。”
“好好好，你说没吵架就没吵架。”柳妈笑着点头，默了一会，又凑过去，说：“夫妻之间啊，总要有个人先退一步，要是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就真的要出问题的。”
柳妈的神情，是真的真心实意的。
“再说，像这些个大少爷，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脾气性子都傲的很。你好不容易熬出头，能忍就忍着点，在潘家你都忍下来了，在这里，应当是比在潘家好忍多了。起码，顾先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护着你的。现在你同他置气，不就是拆自己的保护伞么？”
宋艺似笑而非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目不转睛的瞧着。
柳妈摸了下自己脸，“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她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当初柳妈对她也不好。
柳妈干笑，抓了抓后脑勺，说：“我啊，就是个佣人，给人打工的，当初那样对你，也是受了气，想找个地方发泄，说简单就是狗仗人势。说来说去，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一条狗。现在跟了你，当然是要忠心于你了。”
宋艺勾了下唇，没有表态。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有一句话，那天晚上你将我留下，还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帮我儿子渡过难关，我就决定从今以后就要好好的在你身边，专心的给你做事儿，不会再有二心。”
宋艺转开了视线，看向那边咕咕冒热气的锅，努了努嘴，说：“该好了吧。”
柳妈瞧了一眼，赶忙起身，过去掀了锅盖，看了一眼，关掉了煤气，用毛巾裹着，将盘子拿了出来，迅速端到了宋艺的面前，“等稍凉一点再吃，口感会更好些。”
“嗯。”
“不如拿进去跟先生一起吃？”
宋艺抬眸，柳妈眨眨眼。
她低笑，点了点头。柳妈赶忙又去蒸了几个，又觉得不太够，便炖了小米粥。
等全部做好，她就让宋艺端进去，“你就说是你自己做的。”
宋艺走到门口，回头见她还要收拾，说：“柳妈，别弄了，睡觉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让小珍收拾，你都做了，她做什么？”
“顺手的事儿。”
“让她做。”
柳妈笑了笑，把抹布放下，点点头，“好。”
宋艺端着糕点，进了房间。
顾行洲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一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宋艺轻手轻脚过去，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转而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仔细的瞧了瞧，捏了捏他的大拇指，也没什么反应，睡着了？
“睡了？”她轻声问。
“没有。”他睁开眼，垂了眸，撞上她的视线。
宋艺露出笑，“柳妈做了夜宵，要不要吃点？”
“也好。”
她将他推到桌子前，将小米粥放到他的面前，又将勺子递给他。
两人并肩坐着，开始无声进食，宋艺吃的很香，水晶糕连着吃掉了四个。统共也就六个，她忍住了，才留下了两个。
顾行洲说：“我不爱吃甜食，你吃吧。”
宋艺看着他，想着柳妈说的话，想着自己的初衷，扬起唇角，突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顾行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目看过去，撞上的是她灿烂的笑。
“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起来给你做。”
顾行洲神色不变，只提醒道：“安分些。”
宋艺愣了愣，被泼了一盆冷水，多少让她觉得有点难堪。
他放下了勺子，说：“不早了，扶我上床休息。”
“哦。”宋艺起身，将他推到床边，然后扶着他上床，帮她盖好棉被，放下了床幔。
宋艺吃完最后两个水晶糕，刷完牙，也跟着上了床，关掉了灯。
宋艺有轻微的夜盲症，到了晚上视线不清，所以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开着一盏小夜灯，这样方便起夜上厕所。
但这里，顾行洲说不要开灯，她就只好把灯全关上，可开关不在床边，关掉灯之后，房间里一片漆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完全摸黑，跟瞎子一样，一步一挪的往前走。
短短几步路，她又是撞又是碰，发出了不小的动静，终于是上了床。
她盖好被子，端正的躺好，睁着眼睛，没有立刻睡觉。她咳嗽了两声，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她转过头，一点儿也看不见，连轮廓都看不到。
她笑说：“这里的夜好安静。”
“嗯。”夜色中，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带着点慵懒，特别的有磁性。
宋艺所幸就闭上了眼睛，“顾行洲，家里的玫瑰花，是你叫人种的么？”
她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顾行洲侧过头，他的视力很好，适应黑暗之后，便也能看清几分。
他没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我知道是你让人过来种的，我很喜欢。”
她默了一会，又道：“我保证，在我们婚姻有效期间，我绝不会背叛你。我需要周沉帮我，自然要跟他套近乎。”
“在我近乎悲惨的人生里，他是第一个还算关心我，对我好的人。你不会明白五年前的我，是多么的狼狈，那样的我，能够成为他的徒弟，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儿。我什么都没有，也不聪明，但他还愿意收我，这样耐心的教我，我很感激。”
她笑了一下，是那种发自了内心的笑，有点儿自豪，说：“而且，他就只有我一个徒弟。”
“嗬，我只有你一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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